第58章 众叛亲离_沈小茹的办公室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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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众叛亲离

  沈小茹出车祸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夏东耳朵里,他刚从老柯朱兰婚宴上回来,正准备吩咐手下出去搜罗点张教授在余城的资料,就听说沈小茹这边进了医院。

  沈小茹头晕先从朱兰婚宴上告辞走了,上的士没过多久就在滨江路和一辆赶过来的车发生碰撞,幸好出租车司机经验丰富,见马力赶不过对方果断倒车,驶进巷口时车上联网的报警电话也呼叫完毕。肇事车见一击不能竟功,转眼开得不见影。沈小茹除了在碰撞时手臂轻微骨折挫伤,司机头上闷了点血出来,其他一切状况正常。

  夏东赶到医院,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你是不是去找宋河了?”

  沈小茹微愣,手臂哆嗦一下,护士手里纱布差点掉下去,大声说:“喂手放平点!”

  夏东按奈住性子,等护士包扎完走掉继续问:“是吧?”

  沈小茹皱眉说:“没有。”

  “没有才怪了,好好的车为什么来撞你?”夏东看她刚才样子就判断她在说谎。

  沈小茹抬眉表示不屑,说:“他和这件事没关系,你别乱怀疑人!”话出口突然觉得心头很轻松,似乎这两天的满腹郁闷不知所措都排解了不少。忍不住懒洋洋低头想:真没意思,只是威胁威胁还没真的去告他什么,自己就这样方寸大乱。好歹跟他这么久了,也该学点不动声色卖人数钱的本事才对。

  夏东冷笑,觉得这女子这么明显的格局都没看透,“你帮他说话没意义吧?你如果曾经去找过他,并且打算为逢苏云争取什么的话,那么他现在已经开始对你下手了。你再不和我们合作只有死路一条!”

  沈小茹装没听懂,笑说夏东瞧你,都快结婚度蜜月了还操心这些事,哦对了,你和朗朗准备去哪儿?马尔代夫还是巴厘岛?

  王顾左右而言它。夏东想你还不是王,还没有这个资格。

  他敲敲桌子,打断沈小茹呵呵故作爽朗笑容准备引开的话题,冷冷说:“你自己心里明白得很,要是你认为值得就当我没说,但我奉劝你一句,他和你是不可能的!这样下去不仅逢苏云不会放过你,宋河那边也不会放过你,你何苦把自己逼到绝境?”

  对面女子继续保持微笑,苍白消瘦脸颊和墨黑瞳仁几乎没有什么光泽。夏东决定继续追加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你知不知道,宋河的未婚妻是鞠副省长的女儿,她前两年才从国外回来。目前在省科技厅上班,最近一期经济纵横里就有她的人物专访。”

  那本杂志他今早瞅到就留心收了一份,这会正好派上用场,于是顺手从兜里拿出杂志丢到她面前。封面那女子端庄明艳,笑容微微,既有大家闺秀的娴雅又有时尚人士的风韵,随随便便坐在那儿,已经十分赏心悦目。

  下午阳光正好的护理室里一半是温暖一半是冰冷。但沈小茹想:这算什么,我们早完了!

  夏东看那女子瞧着杂志封面有些微微失神,突然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一句:你小子是不是有点没下限啊?

  不过他旋即否定了自己的念头:说实话这是在帮她,他不认为宋河那小子对这女子会有什么真心,就凭他现在大把的选择和前程辉煌的仕途,实在找不出一丁半点理由要和沈小茹继续纠缠在一起。反而是沈小茹,再不被当头棒喝清醒过来,只怕真是莫名其妙被消失了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出去给你办车祸手续,等会拿过来你签字。”

  给她一点独处决定的时间,然后确保她不会私自走掉有机会收拾心情再战,夏东回身想。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沈小茹站起来笑说:“签完字我还要回家休息。”她把杂志拿起来递还给夏东,“我前几天就看过了,谢谢你!”

  夏东皱眉看她在前面转身下楼,步伐轻稳,想:这女子明显对宋河余情未了,既然她和宋河在一起,那么宋河做的事情她必然知道,如果她不肯站出来指证的话,扳倒宋河将会成为非常麻烦甚至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他对刘云也没寄予太大希望,刘云段数比宋河差远了。不过事在人为,虽然有人稳操胜券,但夏东相信只要有耐心坚持,总会发现对手的蛛丝马迹。

  沈小茹刚到公寓楼下,就看见省纪委车子在楼下等着,工作人员很客气,打招呼说:“回来啦!”

  看见她胳膊肘上包着的纱布,虽然有疑问眼神但也没问,只是说:“小沈同志我们有点情况想了解一下。耽误你休息了不好意思。”说着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沈小茹很累,是心身俱疲的那种,几乎不想和任何人废话。本想说有事就在这讲好了我累了要回去休息。但也罢了,知道和他们争议什么都徒劳。

  车子到了纪委附楼,下车迎面看见刘云,他见着沈小茹微微一愣,沉着脸就要走。沈小茹叫住他,问:“市长怎么样?”

  “姑姑命大福大没事!”刘云淡淡回应一句就匆匆走了。

  刘云样子有点奇怪,但也可以理解,谁家亲人出了这种事都不会好过。见前面工作人员站住等自己,沈小茹忙跟上去。上二楼转角进了一间办公室,工作人员泡茶让座然后进入正题:“小沈,听说你去年人代会做过联络组的分管组长?”

  见她点头,对方脸色严肃下来:“我们今天接到一封匿名信,举报你在任组长期间将部分会议资料带回家中私自传阅,有没有这回事?”

  沈小茹愕然一下,旋即想到了宋河:难道真的是他?不可能,杀敌三千自伤八百,宋河从来不会做这种亏本的选择。

  平静说:“我没有。”

  “你好好想一想,不要以为这种事情没有证据。”

  沈小茹有些好笑,淡淡说:“不用再想了,我根本没做过,你们有证据就拿出来我看看。”

  工作人员互相看看,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材料递过来,却是一份署名陌生的笔录,上面交代说在去年人代会期间,为跑官在相关人物家中活动,认识了当时的分管联络组张沈小茹,送了她一些钱和首饰后委托其打探消息,然后沈数次把会议组讨论资料拿出来给他看云云。

  沈小茹第一次见到这么肆无忌惮的无中生有。她以前总以为要自己做了什么事情才能够被寻到纰漏和错处,从没想到还有没做过也做过的凭空捏造!

  她足足看着这纸笔录愣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说:“这是假的!”

  工作人员对她的反应见惯不惊,微笑笑甚至是和颜悦色的说:“假不假我们现在先不讨论,沈小茹你先回忆一下,有没有一时疏忽大意拿了资料出去的可能?”

  好!要证据是吧?

  沈小茹决定平心静气和他们分析分析这种可能性出现的几率,事实总是无需辩驳,做过和没做过之间总有铁板钉钉的距离。

  “当时会务组发了电脑U盘,说好了使用规则,我当时是分组长,每天所有组员的盘和电脑都统一交存我验收保管。我把它们检查完之后还要交给主管领导检查签字,然后放到文件柜中保存。至于会议资料,都是我收上来之后,交到越秘书那里让他统一保管。每次借阅都需要说明情况,然后及时交回。不管是封盘和电脑,还是上交资料,都有相关人员在场。我根本没有机会把资料拿出来给谁看。”

  沈小茹叙述着当时的情况,但她心却慢慢越变越沉:相关人员主要是朱兰常婉华老孙三位,但在会议后期忙碌的时候,三位又对她逐渐信任的情况下,很多时候取拿资料存放电脑都是她一个人去做了。最初她曾经问过朱兰这样好不好,朱兰表示她是可以信赖的而且大家都很忙,所以不要再问这种问题。本来也没啥,但现在随着一纸指控浮出水面,她开始成为说不大清楚的那一类备选人物。

  但她面上还是足够镇定,镇定到听到对方言辞犀利的逼问,“你敢确定每次取用资料都有其他人员在场?”时,也没有太多的惊讶和慌乱。

  她平静说:“会议初期是这样。”

  “那么会议中后期呢?”对方弹弹笔录上写的沈小茹传阅文件日期,那正好是人代会中后期。不多不少四次,每次提供资料的时间接近两天。

  沈小茹开始感觉自己正慢慢落到一个陷阱里面去,这个陷阱计算精准,切入角度恰到好处,让她无法寻找有力证据来为自己洗清。

  她以前碰到过一次类似事件,但那时有宋河站在身边,这回呢?

  纪委工作人员又开口,带着稳操胜券的信心,“我们还了解到,以前你在经贸局的时候,曾经也牵涉到一起文件失窃案中。但当时因为证据不足,所以最后不了了之。是不是这样?”

  是不是这样?

  这样是哪样?

  其实这话承认与否都没有任何意义,只是让被问方在一个接一个被确定的诘问中步步紧缩阵线,慢慢发现无路可走而已。

  但越是这种含义模糊的话越是不能拒绝回答。沈小茹努力镇定,让话语贴近客观的叙述不带主观情绪:“经贸局那件文件失窃案最后证实与我无关,是有人栽赃。具体情况有当时在场的胡局长李秘书等很多人可以作证,你们不信可以去调查!”

  对方平静的互相耳语几句,问话那人点一支烟踱到窗口边,另一人喝口茶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这点你要承认吧!”

  简单八个字,就把她觉得很确实的无可辩驳的证据给抵消了。

  沈小茹反而不觉得生气,说:“如果你这话任何时候都拿出来作为指责的依据,那我认为你的行为不符合纪委工作规则。”

  这个女子不大好对付,从几句言语交涉上看,她颇有主意而且十分镇定。不过好在这只是初次的交锋,他们只需要扰乱对方思路造成情绪干扰,然后静观其下一步动作就好。

  “事实真相究竟是什么我们会查明白的,你先回去考虑考虑吧!”

  工作人员非常客气的起身示意,“请。”

  开门出去,外面暮色尚明华灯已上,初夏晚风略带微凉,草丛里虫声唧唧。沈小茹拒绝了对方提出用车子送回家的建议,回身下楼,晚班还亮着灯的办公室不多,偶尔有人走过去模样熟悉对她也是视而不见。当然,在这种地方认熟人打招呼之类烟火人间的应酬能少就少,沈小茹低调疾行。

  走出大门感觉胳膊上伤处越来越痛,从中午到现在一直紧绷的神经有点不堪重负的感觉。第一次碰到现场版的车辆追逐碰撞,她那时除了紧张并未想到其他,后来夏东出现导引事件方向,还没等她完全平静,纪委又拿出只乌虚有的诬告笔录,让她一瞬间几乎百口莫辩。

  唉,谁会来构陷她这种小人物?诬陷成功之后的收益又有多少?

  沈小茹坐上晚班公车时不断询问自己这个问题。

  其实说起来,几大派系无论逢张刘宋,都犯不上和她过不去。人微言轻,尽管最近因为逢苏云的事,曾有几次纪委找她谈话,但问的问题都很笼统,随随便便也就回答了,对方也明显例行公事,对她说话运用的心理攻势和谈话策略远远不及今天这两人。

  如果说她有什么重要价值的话,至今为止只有手头那点珍稀植物资料算是,但那些东西的危害性在逢苏云顺利被暂时审查之后基本归零,再然后逢苏云自杀,资料更没啥用处了。她觉得,目前对这些资料最有兴趣的应该是下一任接替人选,在刚刚继任的时候把这个资料拿出来做政绩更有意思。但就算这样,也没必要和她过不去。

  那么究竟是为什么?

  车窗外街道流光溢彩,大小广场的音乐喷泉烟影蒙蒙,余城越来越繁华,云里月亮的影子也被高楼衬托得格外远而渺小。沈小茹想:总不会真是他吧!

  夏东说的话犹在耳边,但若说他会对自己下手,想象起来还是稍显夸张。沈小茹拒绝这个念头,思忖:夏东的话至少也可以证明,除了他之外还有几派人物对自己也没好感。虽然自己人微言轻,可都参加到那些事件里去了,每一次他们之间相互倾轧的时候,自己都或多或少的发挥了点作用,也许不够成为重点打击目标,但绝对够格拿来练练手。

  或者人家就想拿她来示威呢?

  那个笔录签名很陌生,但看什么跑官之类的言辞,应该是下面的人。只要明天没有限制权限,她准备查一查看那人是哪个乡镇上的干部属于哪派。再然后,第一步打击开始了,第二步打击又会选什么方式进行呢?

  继续构陷?不太可能吧,同样的方法多用岂不穿帮。

  也许,静观其变依旧是最好的法子。沈小茹忍着胳膊上的痛下车时候发现,自己面对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对手。而她正在茫然中极力忽视独身面对一切的恐慌。

  晚上没有睡很好,但沈小茹极力叫自己镇定,末了掰了半颗安定吃了,终于一梦无忧到天明。第二天上班一切状况看起来都很平安,她担心的纪委来人监察和再谈话都没有,似乎他们保密工作做的挺好,大家都不知昨天她被纪委请去喝茶了。

  沈小茹暗觉侥幸,谁也不愿意在身边小环境被人指指点点,不管纪委出于什么目的,这么做对她目前的状态来说挺好。因为今天身体上的疼痛和精神的疲惫感比昨天更浓。手臂上的挫伤正在生发愈合期痛点正常,而精神上的疲惫她归结于最近太累了,也是,突然风云变幻谁都会感到压力大罢!

  小于打电话来请假,说是周末出去吃坏了肚子现在正在医院里吊盐水,手上有些活麻烦小茹姐照看一下。因为逢苏云已经隔离审查了五天,市政府大楼里从最开始的茫然无序渐渐转上正轨,前段时间积压的文件迅速被清理。这两天秘书处确实很忙,所以小于有些惴惴。

  沈小茹答应:大家都有病有伤,有的人能在一边歇息,她这个不能歇息的人除了艳羡,还有同病相怜的代入感。于是又问了几句小于身体情况才挂电话。

  目前秘书处四个秘书,除了黄直最近不常在岗,小于今天请假,剩下就二十多岁的小瞿。他进来半年多一向很有眼色,平常也唯她马首是瞻。早班会议沈小茹给他说清楚今天大致任务:上午清理文件,下午刘副市长要去中小学校视察,小瞿必须跟着等等。

  正吩咐,市长办公室来电话叫她过去一趟。

  刘长青现在是代理市长,他往日和逢苏云关系甚好,所以这回做代理下面服气的人很多。逢苏云提上来的新人和暂时被闲置的旧人都对他存有希望,暗中流传不日省委会发通知让他正式接任逢苏云职位的小道消息不少。但沈小茹一直不那么乐观,虽然刘副市长这段时间对她们秘书处的人亲切和蔼,平易近人。在了解了省里一些可能下调和其他市可能上调平调的人员名单后,沈小茹觉得刘副市长一定会做点什么,保护住自己的应得权益。

  刘副市长叫她过去,说的是下午要开一个政情通报会,对目前余城纷纷扰扰有关三库水坝的事做一个说明。说明人自然是沈小茹,因为她对这方面情况比较熟悉。

  这就算是公告大众了?这么重要的会让自己一个小秘书来发言妥当吗?

  沈小茹迟疑询问。

  刘副市长鼓励语气说:“余城现在有点人心不稳,作为全程经手材料的人,你发言更有说服力,而且部分旁听记者如果提问,发言人对基本情况不清楚是会给大家造成很不好影响的。这是组织上的信任小沈你明白吗?”

  其实作为秘书,她根本没有太多怀疑反问的权利,之所以这样超意外的质疑,也是因为喝茶事件让她心有余悸难免处处提防。所以听到刘副市长这么和气的解释,沈小茹就马上点头说:行,我立刻回去整理资料。

  刘副市长加重语气吩咐:“多分析分析,阐述要系统明白吗?”

  沈小茹回去找了资料温习一遍,天气热,伤口痛也没胃口,中午饭也没吃靠在椅子上瞧文件。反复看几遍,总觉得自己的发言稿有些不妥,具体哪里不妥又说不上来,站起来走两圈突然醒悟——这篇报告里涉及的数据太少人太多。

  虽然是政情通报会,但她沈小茹又不是领导,说某件事因为什么原因出了什么问题——还轮不到她。她给逢苏云做政情通报报告时可以这样写,但现在由她来做报告,最多讲讲数据就够了。

  于是沈小茹又把报告从头修改一遍,做好也差不多到下午开会时间。在隔间休息室里换上备用套装,七分袖可以完全遮住手臂上的纱布和伤口,再略略修饰一下妆容,沈小茹迈步去小礼堂时,表面看起来是十分淡定从容的。但其实她这会状态很不好,胳膊痛的几乎举不起来,连带着肩头似乎也沉沉甸甸,加上中午没吃饭没睡觉,头有些发晕。

  幸好疲惫都被一点淡粉遮住了,她进小礼堂的时候,还听到门口工作人员悄声议论:沈秘书看起来很镇定啊,精神也好得很。

  镇定和有精神不是坏事,至少沈小茹看到小礼堂里黑压压人群时,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稳住,别出了乱子!!

  因为小礼堂左中右若有若无分的壁垒明晰,左边以统计局为首,坐的多半都是各机关逢苏云上台以来提上的年轻人。右边以国土资源局打头,坐的多半都是机关各派系的年纪较长的老同志。中间就更混杂,有中立派也有张派刘派各色人等。稍晚一点省里头来的人陪着几位市领导在主席台落座,就在她侧面。里头宋河坐了从中间数第三个位置,他在上台时眼神从她面前淡淡扫过,具体什么表情沈小茹已经无暇去管,或者可以说,她根本就没怎么看他。

  她瞧不见主席台上人员的表情,甚至一眼望去也不能完全留意清楚每个人的五官,但明显能够感觉到场中气氛很紧张。除了部分人低声交头接耳,大多数的人都选择沉默,看着台上,但其实更多的目光是看着她,孤零零站在台上左边小小发言台背后的她。

  不知道今天会场由谁布置,发言台上还姹紫嫣红放了好大一捧插花,长长的唐菖蒲花枝一直拖到台角,婷婷鹤望兰热情蓬勃的在花束顶端展翅欲飞,还有红掌玫瑰非洲菊。尽管沈小茹特意挑了一套低调谨慎的灰蓝色套裙,可这会,她无论如何都在这人花相映的情景里看到自己抛弃旧主幸灾乐祸的味道。

  坐在中间的刘云,眼神中已经蕴含敌意。越秘书在他耳边说句什么,然后两人和更多的人一起对她露出不屑和愤懑的表情。

  沈小茹只希望,这是自己因为太紧张出现的错觉,所以发言要镇定,交代清楚就尽快走人。

  时间到,刘副市长宣布会议开始,全场一片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把目光盯着沈小茹。后者正平静的打开手上的文件,用清楚明净声音一一道来。

  报告比较长,分了前中后三大段,每一段都辅以大量的数据和数据分析。对三库水坝从选址、筹备、开工、建设,以及为什么又会停工重审等等方面无一不进行了具体的说明。数据的分析基本占了全部,而人为的因素,沈小茹没有过多涉及。

  她想人为因素应该是省纪委开通报会要讲的话,作为逢市长继任者的刘副市长都不好说的内容,她一个小秘书来讲更不合适。

  半小时之后长长的报告终于念完,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份报告可以做三库水坝说明文件的参照物了,规范明晰详略得当。挺逢一派觉得客观,倒逢一派觉得具体,中立派觉得不偏不倚。

  沈小茹从台下低声叽咕众人脸上的表情看出,自己这份报告算过关了。作为逢系的标志人物,自己这份报告对得起良心也对得起事实。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她不敢奢望有太多的夸奖,只要这份报告不给自己增加更多困扰带来更多敌意就行。于是心里头有些微微的放松。站久了有些累,她把没受伤那只手扶着发言台,等着尽快下去消失在人群中。

  但很可惜的是,接下来的提问发言无情粉碎了她这个期望。

  第一个提问的是市经济日报的记者,他先对报告表示了肯定,然后问:“沈秘书,据说您涉嫌私自传阅机密信息资料,这是不是真的?”

  会场隐隐的,已经是一片哗然。无数双各含意义的目光闪闪注视着她。

  沈小茹万万料不到,竟然会被记者在如此情况下揭穿被喝茶的问题。但好在她还有点急智,立刻微笑道:“没有这回事,您听说的都是谣言!”

  除非省纪委来人这时站起来,与她这个政情通报会发言人上演一场当众互相指责拆台的闹剧,否则她说这话绝不会被否定。

  隐隐的,她听到了身侧主席台上有不悦然的喝茶动椅子的声音,省纪委那几个可能也没料到她敢这么当众否认。于是既愤愤又只能压抑的不做声。

  经济日报的记者显然也没料到沈小茹当机立断否认的这么干脆利落,愣愣神说抱歉就坐下去。但他虽然无功而返,可他的话已经给全场言论走向定了一个开头基调,于是后面提问涉及报告本身数据的很少,几乎都是询问与工程有关的人为因素。

  沈小茹选择简单的回答几句,其他的就说无可奉告。或者,她看看主席台微笑,“大家放心,省里的同志正在调查这件事,到时候一定会给大家更清楚的情况说明。”

  她这发言人当的好合格。郑书记微笑对刘副市长说:“难怪老逢重视她,看来这丫头是有两下子。”郑书记去年才从邻省空降过来,对机关派系尚处于不远不近旁观的角度。

  莫名其妙被沈小茹推出去做了盾牌的省纪委,好脾气的对台下致以放心吧包在我们身上的笑容。不悦眼神暗暗扫扫沈小茹——算账的时间多得很,稍后再说!

  不过沈小茹很淡定,因为她的话其实没说错什么——纪委对她指控查无实证,情况说明本来就该他们来做。就算到时候纪委要找她麻烦,也找不到。

  但沈小茹显然把事情看得太过简单了,因为接下来的质疑再次打碎了她的期望。

  有代表站起来,拿过话筒轻言细语慢慢询问:“沈秘书,据我所知,您曾经在经手的三库水坝资料里放入大量虚假材料,从而导致后来一系列事件。您有什么给我们解释的吗?”

  发言者是西区政策研究室主任,据说一直算张系。

  这样的问话是不打算让她好过了吧!撕破脸赤膊上阵有必要吗?

  沈小茹想自己什么时候重要到这个地步?

  她吸口气镇定,说:“第一我没有往水坝资料里放虚假材料,不知你从哪里得出这个结论?第二有关情况你可以去看文件,那上面都有清楚的阐述。第三后面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和我没关系……”

  这时记者已经退场,台下代表也被刚才各种提问发言挑动的小声议论不断。她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众人的声浪淹没了。逢系的人悄声说沈小茹好阴险,悄悄扯下黄秘书自己好当第一,只是可惜了逢市长被她连累真冤枉。张系的人说这人真不是东西,当初在开发办就手脚不干净。中立派兴奋打听求证你们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沈小茹立在台上发现,自己正在进行一场一个人的战争。

  宋河眼眸微眯看着发言台前傲然站立的女子,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时,她冷淡并咄咄逼人的抛过来一连串回答,并在每个回答后附加一句对他的诘问。那时的她恍若今日,在明知必输的棋局里一直保持挺立和反击的姿势。只不过现在的她比那时更加决然镇定,似乎并没什么打击可以值得她看上眼。

  更远处的胡局长夏东朱兰等人看着台上这两个脸色都比较苍白,但同样镇定的人,盘算:也许好戏正式开始了!

  郑书记站起来叫大家安静,言论激起的漩涡转个圈从会场上空飘走了。郑书记说了几句收尾的话然后示意沈小茹下去。

  手臂伤口更加疼痛,而站了大半天由肩头开始的大半边身体都有些麻木,沈小茹努力赶走眼前不时飞过的黑影,但在下台阶时终究还是微微摇晃了一下。

  有人悄声说:“沈秘书还是不容易,逢苏云倒了一个人撑着。”

  另外有人不屑说:“才怪,她还能混的下去么?说不定想不开了准备自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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